最好可以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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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吃十次蛋糕, 就可以找爸爸了……   爸爸和你玩了好多次躲迷藏,每次都一下子就被你找出来。   不过这一次,爸爸决定躲好久好久。你先不要找, 等你十四岁(还要吃完十次蛋糕的时候, 再问妈咪,爸爸躲在哪里,好不好?   爸爸要躲这么久,你一定会想念爸爸,对不对? 不过,爸爸不能随便跑出来,不然就输了。   如果还是很想爸爸,爸爸就变魔法出现。 因为是魔法,不是真的出现,所以不犯规,爸爸不算输。   爸爸的魔法是:趁你睡觉的时候,跑到你梦里大玩游戏; 在你画图画爸爸的时候,不管好不好看,你觉得是爸爸, 就是爸爸;当你拿爸爸的照片看时,爸爸也在偷偷地看你……   要记得,爸爸一直都陪着你!   你已经是四岁的大姊姊了。爸爸要拜托你一件事, 要你照顾和孝顺爷爷、奶奶和妈咪,看你是不是比爸爸以前做得好?有多好,妈咪会告诉你的。   爸爸猜想,我们这一次玩躲迷藏要玩这么久, 爷爷、奶奶、妈咪有时候看不到爸,他们一定会偷哭。 偷哭就是犯规、就是失败。 他们偷哭,你就要逗他们笑,不然游戏输了以后, 他们一定会哭得更厉害了。   好不好,宝贝?你们是同一国的,来比赛看你们厉害还是爸爸?   准备好了吗,比赛就要开始了……   10年后女儿的回信   爱玩的爸爸:   你躲在哪里?你不是说我吃过十次蛋糕后, 就可以找到你的吗?   这十年来,我很听爸爸你的话,为了不犯规,害怕游戏输掉再看不见你,我努力地照顾爷爷、奶奶、妈咪,他们哭,我逗他们笑。   爸爸,他们终于笑了!我赢了!游戏结束了,你该回来了吧,对吗?   原来……不对的! 我期待爸爸你的回来,再和我玩躲迷藏的时候,妈妈却告诉我,我再也看不到你, 原来十年前的我已失去了你这个爱玩的爸爸……   爸爸,你为何忍心骗你最爱的女儿?十年来,每吃一次蛋糕, 我对你的思念愈累积,对我们十年后的再会也就愈期盼。十年的累积实在令我输得更惨痛!   十年前,若你让我选择的话,我宁愿爸爸不要骗我,你该相信你的女儿吧!我会坚强, 我会更努力逗爷爷、奶奶、妈咪笑。又或……来骗我一辈子,和我玩一辈子的迷藏, 让我赢回一辈子的你……   爸爸,十年后的后知后觉没有减轻失去你的震撼,虽然痛,但我会努力我的人生,不会辜负你的爱, 不会辜负你和我玩十年躲迷藏的苦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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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这栋五层的楼房倒塌时,霜正在一楼的办公室里加班,吃着石给她送来的夜宵。 他俩是一对新婚数月的小夫妻,恩爱非常。石比霜大八岁,从三年前认识起便对霜珠似宝地宠爱着。由于两人不在一个城市,几经努力仍无法调动到一个城市。直到半年前,石才辞去了工作,只身到霜所在的城市。 霜有一份报表必须在明天上交,但因为搞错了一个数据,使得总数一直对不上。不得不在晚上继续加班,到了10点半却还没找出问题出在哪,于是打了个电话向丈夫诉苦撒娇。于是石带了夜宵来陪她的妻子,并和她一起查对着文件中的数据。见丈夫走进办公室里,霜满肚的烦乱立刻烟消云散。石,一直是她的支柱,在外人看来,她是位很能干的女孩子,但在石前面,她永远是个小女人。看着丈夫的英俊的脸庞,心情就象窗外的星空一般,灿烂无比。石怜爱的摸着她的头发,命令着说:"乖,去吃东西。我来查。"于是霜乖乖的端着夜宵坐到石的对面,一边吃着一边满含柔情地盯着他,他的脸,他的一切,是她永远都看不厌的。她相信,只要丈夫出马,这世上便没什么办不到的事。果然,不到一刻钟,石便找出了那个错误,正微笑着想调侃他的妻子几句。而就在此时,这栋早在一年前便说要拆而勉强使用至今的办公楼,似乎在此时再也承受不起负荷,竟毫无征兆的轰然一声倒塌了。 几秒钟之内,两人便被埋在了废墟之中。不知过了多久,当霜从昏迷中醒来时,眼前一片漆黑,一时竟不知身在何处。身上压着一条空心水泥板,但运气不错,这条水泥板的另一端却被另一条水泥板支撑着,只是压在她的身上令她无法动弹,却不会令她受伤。刚才的昏迷是因为有东西砸在了她的头上,另外腿部不知道是被什么砸到,骨头似乎断了,并好象在流血,但因为板压着,她摸不到自己的小腿。肩背处也有痛感,一摸也在流血。 "石!石!你在哪?"霜猛然想起了她的丈夫,叫着。没有反应她怕极了,嘤嘤哭泣起来。"霜,我在这。。。。。。你怎。。。。。。怎么样?有。。。。。。有没有。。。。。。受伤?"石微弱的声音从她边上传了过来。她记起来了,在倒塌的一瞬间,石是扑过来一下压在她的身上的,但现在怎么会分开,她已经想不起来了。 "老公!你。。。。。。你怎么样?!"霜听着丈夫的声音大于平时,惊恐地叫着。 "我没事。只是被压着动不了。"石忽然平静一如平时,说着:"宝贝,别怕,我在这,你别怕!"霜感觉石的手伸过来碰到了她的臂,急忙用手紧紧地抓着。石握着霜的手,有些颤抖,但有力,令她的恐惧顿时减轻了许多。 "我的小腿好象在流血。。。。。。 "霜继续说着:"一条石板压在我的大腿上。老公,我们是不是要死在这了?" "怎么会呢?一会儿就会有人来救我们了。"石紧了紧握着妻子的手:"用我的领带绑住你流血的腿,够不着小腿就绑大腿,越紧越好。"说完抽回手,将领带递了过来。霜照丈夫的话,把流血的腿给绑住,但由于力气不够,并不能有效的止住血流。 如果没人来救他们的话,岂不是流血都会流死了吗?霜恐惧的想着。再伸过手紧紧的拉着石的手,只有这样,她才能不那么害怕。她突然觉得丈夫的手在抖,难道石也在害怕吗?这时,不知道从哪传来一声老鼠的叫声,霜尖叫了一声。她生平最怕的就是老鼠,现在这情形,老鼠就算爬到她头上,都无力抗拒。 "老婆,别怕。有我在呢,老鼠不敢过来的。过来我就砸死!""石知道霜在怕什么,故意轻松的说着:"老天故意找个机会让我们患难与共呢。你的血止住了吗?" "没有,还在流。"在石的玩笑话中,霜也轻松了不少:"唉,死就死吧。反正你跟我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 霜想起了三年前和石认识的情景,那是她大学最后一年的实习期,在石所在的城市的一个公司里工作。有一日,两人在一部电梯里偶遇,石的脸上充满着惊艳的神色,霜仿佛视而不见。只有两种男人能引起她的关注,一种是聪明的,另一种是英俊的。 而在电梯里呆望着她的男人,霜在他英俊的面庞里明显地看出了智慧。似乎很玄妙,但后来的了解也证明了她看人的眼光,石无疑是一位极其聪明的男人。但只有对着她时,才会显出些傻样来。霜想着想着,几乎快要笑出声来。 有一次,霜的肚子痛极,倒在床上脸色煞白。石坐在她的床边,心痛使得他的脸色 比她还白。他脱去外衣,躺在她的身侧,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一丝一丝的温暖从他 的身体传至她的体内,她沉醉在他的怀抱中,竟忘了那本是难以忍受的痛楚。爱情的力量,有谁能解释的清楚呵。 两人静默着,都知道除了等待之外,他们毫无办法。霜感受着丈夫的手,继续想着以前的往事。其实从严格意义上说,是她追的他。那次邂逅后,她便终生不悔,而石却一直以为是他在苦追她,这傻子哦,我不给你制造机会你怎么追啊,霜微微的想。 两人在不同的城市,彼此的父母也都不是很赞成,但他们心里都知道,这一生只会爱对方。这种爱,只有当事人才会明白。在漆黑一团不闻一点声响的废墟里,霜却沉浸在回忆中,柔情似水地轻声对丈夫说:"石。。。。。。我爱你!"石紧了紧握着妻子的手作为回答。霜继续回想着以往的点点滴滴。石每隔几分钟便会跟她说话,使她不感到害怕。但是,她想睡了,感到很困倦。 "石,我累了,我睡一会儿。。。。。。"霜低低的说。 "不能睡!!"石大声的喝道。反应如此强烈令霜吃了一惊。石紧紧的握着霜的手,说:"听我说,你要控制自己,千万不能睡!你在流血,困倦不是因为疲累,而是因为失血,如果睡了,就不会再醒!知道吗,千万不要睡。跟我说话。" 霜想控制睡意,但那种强烈的困倦,却似乎抵挡不了,真想就此沉沉睡去。石不断跟她说着话,说起以往的点点滴滴,真想睡,真想让石闭嘴,但她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使不上来。她迷迷糊糊的听着,一直处在半昏半醒之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到那外面有一声沉闷的敲击声,终于有人来救他们了!她兴奋地握紧丈夫的手,叫道: "你听,有人来了!有人来了!!"石的手却松开了,传入她耳边的是一声似叹息似呻吟的声音。她也终于昏迷了过去。 这栋楼倒塌是在深夜,没有人想到会有人在里面。直到早上,城建处才有人来勘察,才听到附近的人说昨晚似乎看到有间办公室一直亮着灯,但不知道有没有人。在查询了在这楼里的单位的人员后,确定了霜在楼房倒塌时在里面。于是通知了110,医院急救中心和建筑队,组织人员抢救,并有相关领导迅速到场指挥。 抢救是顺利的,当挖开一块一块的水泥板,撬开一根又一根的钢筋后,施救人员首先发现了石。当抬他上来时,石的神智还是清醒的,他拒绝现场医护人员的救治,并不肯上救护车,躺在废墟边的担架里,嘴里不断喃喃的说着:"救她。。。。。。救她。。。。。。 "在场一位经验丰富的医生当看到石时,已经知道无救了,也不勉强将其抬上救护车,因为可能稍一移动便是致命的。只示意护士给他输血,但针管插入后血已输不进去了。他的嘴边不断溢着血,这是内脏受了严重外伤的反映,估计是肋骨断裂后插入。一只手已经断了,断裂处血已停流,两条腿的骨头也全是粉碎性骨折。致命的是,从他的脸色中看出,血几乎已经流尽了。令这位医生奇怪的是,按这种伤势是不可能坚持到现在的石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施救人员的举动,很快昏迷中的霜也被救了出来,石转了医生,眼光里竟流露出乞怜的神情,嘴里已经说不出话来。医生现在有点明白为他能坚持到现在了,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眼光,迅速走到霜的身边给她作了一些检查必要的治理,然后让救护人员将她抬上救护车,回到石的身边,蹲下身来看着他急切的眼光说"你放心,她没有生命危险,也没有严重的内伤,失血有点严重, 但没关系,救护车上就有输血设备。" 当听到医生的话时,石刹那间似乎绷紧了的眩 一下放松了,便委顿了下去,眼光追随着抬着霜的担架。医生不忍的看着,转头叫抬担架的人给先抬过来,将霜平放在石的边上。在场的所有人的眼光都聚集在了这里,偌大的一块地方,没有一个人发出一点声音。石用着生命的最后一丝力气,依恋地看着霜,看着他深爱着的妻。那眼光流露出疼爱,流露出万般的不舍,深深的看着,仿佛要将她的影象永远映在眼里。他竭尽力想将那只没断的手抬起来,但只能使手指微微动了动,医生噙着泪将他的手盖在了她的手上。石张着嘴,似乎在说着什麽。一滴泪,从他的眼里流了出来,而泪却使他的眼睛模糊,他想看她,他想看着她啊!医生懂他的心思,抖着手替他抹去了那滴泪,但他的眼睛大张着,却永远也看不见他的妻子了。他走了。 只有看过石的伤势的这位医生知道,为了妻子不感恐惧,为了他深爱的妻子不因失血致死,在生命的最后关头,他硬是抗拒了死神几个小时,他受的伤,是要忍受几个小时生不如死的痛楚啊。上了年纪的医生也再控制不住,为这位素不相识的人老泪长流。边上的几个小护士,早已失声痛哭。直到霜的伤势全部复原后,她的父母和哥哥才将石的死讯告诉了她。当明白这是真的时,霜以妻子的身份要来了石的死亡通知和病历。她一字一字的看着,脸上的神色很平静,令她的家人都松了一口气。她哥哥说:"听在场的人说,妹夫在走之前,曾经跟你说过什么,但只有那位老医生听到了。"她一言不发,独自出了病房,她的母亲在她身后跟着她,见她径直走进了那位老医生的办公室,坐在他的对面。 老医生见是她,微笑地说:"你的伤好了?还该注意休息,不该到处乱跑的。" "我丈夫跟我说了什么?"她直视着医生,语气大异平时,连起码的礼貌也不顾了。 她此刻只想知道石跟她说了什么,不想寒喧,不想说废话。老医生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但瞬间便理解了她。尽量的和缓的说:"他那时已说不出话了,口腔里的水份已不足,所以我只能看到他的口型。"霜也不继续问,只是仍旧盯视着他。医生叹口气,似乎回到了当时,神情也变的很悲戚,说:"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当时他看着你,说的是:'我爱你',然后就。。。。。。"霜沉默着,脸色变的雪一般白。医生正想着怎么安慰她时,只见她一张口,竟喷出了一口鲜血。 半年多过去了,霜的父母将她接回了家住。在这半年,她没有跟人说过一句话,也仿佛所有人都不认识。给她水,她就喝,给她饭,她就吃。其余时间便坐在自己房间发呆,或对着挂在家中的石的遗像喃喃的说着话。 看着自己的女儿成了这副样子,霜的父母在半年里似乎一下老了十岁。所有医生对霜的病症都摇头,也去看过心理医生,但不管医生跟她说什么话,她都是完全没听到的样子。 就这样又快过了半年,霜的哥哥的小女儿来外婆家吃饭。六岁的孩子看着跟以前完全不一样的姑姑,拉着她的手也没反应,不禁急了:"姑姑,姑姑!你以前说要带我去公园玩的,你骗人!"外婆外公拼命的打眼色,但那孩子哪去理会,继续嚷道:"还有姑父,他也答应过我的,哼,全说话不算话!"听到"姑父"两字,霜浑身一震,在她的身边没有一个人敢提石,这是她快一年第一次听到有人提到他。竟也拉着小侄女的手说:"姑父答应过你的?好,我马上带你去。"霜的母亲第一次听到她跟人说话,不由激动的哭了起来。霜的父亲马上想到女儿的病情可能有转机了,竭力压抑着颤抖的语气,平静的说:"那好,霜,你就带她去吧。" 在公园,小侄女牵着姑姑的手,张大眼睛问道:"姑姑,姑父呢?爸爸说他去了很远的地方,但我又听见他跟妈妈说下星期是姑父的周年,要去祭他。姑父是死了吗?" 姑父死了?嗯,是吧。"霜若有所思。小侄女来后的几天,霜明显恢复了许多。跟父母 不断的说着话,但他们都回避着石这个话题。到了石的周年这一天,中午母亲去叫霜 吃饭时,却发现霜不在家里。 正狐疑时,儿子的电话来了,霜在石的墓前。 当父母赶到时,只见霜靠坐在墓碑前,穿着结婚那天穿的礼服,眼睛闭着但嘴边却带着微笑。她的哥哥和嫂子站在她的前面,眼睛都已哭的红肿,霜的母亲一下便晕了过去,父亲浑身颤抖着走近,看到幕碑上霜用血写下了几句话: 如果在天堂遇见你,你还记不记得我是谁? 如果在天堂遇见你,你是否还像过去? 我必须坚强,但我做不到,我不属于这儿,我只属于你。 如果在天堂遇见你,你会不会紧握我的手? 如果在天堂遇见你,你会不会帮助我坚强? 我要寻找从黑夜到白昼的路,因为我知道我要找到你。 请带我走吧,我相信天堂里定会有安宁。 请带我走吧,我知道天堂里不再有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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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金州无人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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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回顾:10。31 大连金州没有眼泪--老榕 -------------------------------------------------------------------------------- 超级经典,必看,不管你是否是球迷,只要你是中国人,就要看   编者的话:1997年11月2日,网友老榕在四通利方体育沙龙(现新浪网体育沙龙)发表的“1031:大连金州没有眼泪!”曾经引起全球中文互联网世界的强烈共鸣。在这篇文章发表两周年之际,我们再次刊登这则帖子,并邀请老榕撰写了纪念文章“二年风雨”,与网友共同回顾十强赛那段风风雨雨。  10。31:大连金州没有眼泪   我9岁的儿子是这样的痴迷足球,从不错过“十强赛”的每一场电视,对积分表倒背如流。他不知多少次要求去球场看一次“真的”足球。可怜他在福州,几年来只在福州看过一次香港歌星和福州企业家的“球赛”,去年夏天在厦门看了一场 “银城”。就连这样的球赛,他都记得每一个细节,念叨到今天。想想孩子实在可怜,一咬牙,10月29日,我们一家三口登上了去大连的飞机。孩子都乐傻了。为了去大连。我们一家还专门备齐了御寒的大衣。儿子还专门要求在衣服上缝了一面小国旗。  到了大连,一下飞机,大家一看我们这南方口音的一家这副打扮,就知道我们是干嘛来的,处处感受到大连人的热情。出发前,我和一位只见过一面的大连朋友通了个话,打听温度什么的,没想到这哥们其实是个款爷,一听我们这么大老远的专门来看球,专门派了公司最豪华的车子,亲自来接,说“代表大连人民欢迎福州小球迷!”到了宾馆,立即惊动了经理,亲自出来要“好好接待远道来的小球迷”。晚饭时孩子激动得吃不下饭,幸亏大连朋友一直藏着球票,骗他说不好好吃饭就不给票。可怜我调皮的儿一下子就变乖了,忍着口腔溃疡的难受,痛痛快快地吃完了饭,最后一口还在嘴里,就急忙要票。拿到票就紧紧捏在手里,给餐厅里每一个人看:“我有票啦,明天看球啦!”  这个餐厅我永远不会忘记。里面的侍者竟然全是慈祥的50多岁的老头。我要特别感谢的是其中一位侍侯我们桌子的老人。当时他对我儿子说了句:“明天比今天再冷点就好了,那卡塔尔队哪见过这天气。”我儿子竟然记住了这句话,回房立即找来大连晚报,一看直叫不好:“明天比今天高5度!”还好有这个心理暗示,不然我儿子第二天怎么办!第二天不到中午,儿子就催我出发。哥们仍然派来了专车。车到60公里外的金州,已是人山车海。我注意到满街都是警察。我儿则仿佛到了朋友中间,急忙拿出他早早预备下的喇叭、望远镜横七树八地挂在胸前,扛上刚买的一面大一些的国旗,和根本不认识的几乎每一个人兴高采烈地大笑。  上看台的时候,我开始觉得气氛有点不妙。几十位公安同志牢牢把住入口,好象夹道欢迎一样,面容严肃,毫不客气地挨个搜身,我们的可乐、矿泉水一律被扣下。儿子却也满不在乎,照样兴高采烈地向他们笑,终于感染了这些严肃的人,一位头目似的公安还微笑着说:“让这南方孩子先过去吧。”  到了看台,密密的防护网把我们和球场隔开,我觉得很不舒服。儿子却兴高采烈不管这个。隔壁看台是正对主席台的 “大连球迷协会”,显然有组织,还有一个军乐队,开赛前一个半小时就不断演奏,儿子高兴地随着他们又唱又叫。开赛前一个小时,场上就出现了火暴的场面。先是一个自称“小地主”的锦州球迷不知怎么溜下了把守严密的跑道,展开一幅巨大的“ 精忠报国”的条幅绕场一周;接着一群脸上涂着国旗的天津汉子展开了一面有一个看台那么巨大的国旗也绕场一周。开始我以为他们是经允许的,直到他们接近主席台时被大批军警包围并“护送”回看台,才知道是自己溜下去的。此时场内欢声雷动。接下来的赛事我就不提了罢!从一比二开始,球迷其实就很“冷静”了,太冷静了!  这时夜幕降临,温度很低,大家心里更凉,没法不冷静啊。全场的“中国队,加油!”变成了整齐的雷鸣般的“戚务生,下课!”这时,全场人,包括隔壁的“半官方球迷”,都在为卡塔尔的每一次进攻欢呼,为中国队乱七八糟的“进攻”而 “冷静”!只有我可怜的儿子还不懂为什么这么多人突然不叫加油而改叫什么人下课,继续挥舞他手里的国旗嘶哑地叫着“中国队,加油”。我周围的东北汉子眼泪汪汪地看着他。好几个汉子红着眼框上来劝我们“领孩子先走吧,别往下看了!”急得我儿子要和他们拼命。  1比3时,场外放起了礼炮。全场人大声应和。看台上有人打出了“中国足协,洗了睡吧”的大横幅。有人不知是否有意,把看台上原先“中国人死都不怕,还怕困难吗”横幅的后半句卷了起来,剩下的前半句看起来确实够惊人!我觉得有人开始紧张了。大量军警悄悄开进球场周围。每一个看台的栏杆前都站着一排穿棉大衣的高大警察,面向观众。  终场哨声响了。可能是我的感觉这时也出了问题,觉得一时一片宁静。片刻,场内爆发出雷鸣般悲壮的掌声和欢呼声,只有我儿子终于在寒风中站立了二个小时后无力地坐下了。卡塔尔队兴高采烈地在场内围成一圈跳起了舞,隔壁半官方的啦啦队和全场观众竟然一片欢腾!这时,看起来确实有点紧张的警察开始要求观众快快离开。我儿子坐在看台上赖着不走,说要等中国队出来向观众致谢,再亲眼看一看他心爱的海东。这时场内灯光已经熄灭,中国队早已逃一样消失了,连起码的出来鞠个躬的人都没有。这时我已经说不出话,旁边一位警察友善地上来对我儿子说:“孩子,他们不敢出来见你啦。咱快走吧!” 警察在孩子心中还是有威信的,儿子在他的搀扶下,一步一回头,走出体育馆。我们是最后走出这个看台的,身后是几十位军警的人墙,马上堵住了入口,防止人们回冲。那位好心的警察看外面一片混乱,担心我们这外乡的孩子,一直送我们到停车处。经过主看台时,见上万人死死堵住出口,“戚务生,出来!”的喊声惊天动地。这时,天真的儿子竟然还对我说:“我们也等一会,他们出来时我让海东签个名。”我的泪水终于夺框而出!  到了车前,大连哥们派来的司机早已发动了车子焦急地等着。我们上车时,这位半天没说话的警察终于用红红的眼睛瞪了我一眼,说了半句话:“你看你,这么大老远的带孩子来。。。"  车子飞快地离开金州。我发现金州城里的道路突然全部变成了单行道。每个路口都有警车,车子只许出不许进。儿子趴在后窗上,看着金州城消失在夜幕里。  回到酒店,来到那个餐厅。全部侍者都热情地围上来,每个人都笑容满面,不过都小心奕奕不提足球二字。我们都无心吃饭,那个老侍者不知怎么哄得儿子吃了几个饺子。儿子还对他说了句:“今天就是太热了点。不然我们准赢!”说得旁边的人摘眼镜。其实天气真冷。我只想喝酒,奇怪的是餐厅里竟然找不到酒了!回到住处,小冰箱里的酒也突然消失了。第二天上午我们离开时才知道,一听到球赛结果,细心的酒店经理就把酒藏起来了。“我们大连人习惯了,人家一家穿过半个中国来看这场球,一定好受不了”。  现在,我们回到了福州。在金州买的一切,包括球票、国旗,儿子都细心地包好放在他的箱子里。睡觉前懂事地对我说,12号就不去大连了吧,早点放学回来看电视。还保证以后好好做作业,乖乖吃饭,2001年时,再去大连。都睡下了,又说了句:“谢谢爸爸!”  打开离别了几天的电脑,我突然心如刀绞!儿子,我不该带你去看这场球的。  附:一则让我们落泪的帖子  9月中旬世界杯足球赛亚洲区的预选赛开始以来,在《体育沙龙》的版主NelsonDon和Gooooooal 的带动下,我们和许多网友、版主一起努力,把赛场实况搬上了网。借这个机会,我们感谢所有参加实况转播的人,同时也感谢所有鼓励和支持过我们的网上观众。  10月31日,自从那场球结束以后,我们再也没有兴趣继续在网上搞直播,再也不想听任何人提起中国足球,甚至几天过去了,我们中没人愿意去《体育沙龙》的直播室清理那些过了时的网页,那里的时间依然静止在31日的傍晚。。。。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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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家浩叫我色女,我称他色男,提到爱情会异口同声地说"恶心不你"的一男一女,常做的事就是经常游荡在不同的BBS上,装成陌路人相互吹捧,私底下偶尔相互取笑。我和殷家浩的关系,用通俗一点的话来讲,就是男密友,就是那种比一般朋友更一层关系,但又不可能发展成爱人的男友。高兴的时候,殷家浩叫我楚楚,我叫他PLAYBOY。据说早在中学时代,他就已经是浪荡弟子中的风云人物:扎无数个耳朵眼,穿鼻孔,用圆规改装牛仔裤,挑出线头,东破一块西破一块。腰间一条银链挂了钱包和手机套,零零碎碎地胡乱塞到屁股兜里。酷毙了!殷家浩形容起来的时候两眼放光,可是无论怎么描述我都不能够在脑海里勾勒出来他曾经的形象。如今的殷家浩是温文尔雅的男子,穿蓝的棉衬衫配黑色的西裤。在熙来攘往的步行街上开着一家叫"蓝色冰点水"的酒吧,以此来虚度光阴。我还记得我们相识那天的情景,那是我刚到北京的第一个冬天,天下着雪,我患了很严重的感冒,一个人去医院检查,人在异乡的凄凉使我的心情变的异常的糟糕。从急诊室出来,我在医院的院子里蹲下来玩雪,裹了雪球到处乱扔,因为一时失手,手中的大雪球扔向了一个低头走路的男子,准确无误地滑进了他的后颈。看着他因气愤而差点变绿的脸,我突然间很不舒服,用沙哑的声音反对他吼:"怎么了?扔着你又怎么了?谁让你往那儿站了,没长眼睛啊?"他一定是没有想到我居然是这样的反应,嘴巴张成O形愣在那里。就这样,我们居然成了朋友。之后的每一年冬天,尽管天空只是飘着丁点小雪花,殷家浩都会不解恨地拉着我去打雪仗,仿佛是要报当年的一球之仇,每每他会佯装咬牙切齿地怒视我:从来没有遇到过像你这样霸道的没心没肺的小妖女。不谈爱情与单身男人做蓝颜知己实在是件不可多得的快心之事,我们就像是两个光洁的玻璃球,用各自光泽照亮彼此越来越枯燥无味的生活,但即使碎成粉末,他还是他,我还是我,接得在近也还保持着0。1米的距离。从来我都是这样想的。我们在酒吧里吊帅哥泡美女,大声说话大口喝酒。贪恋美女的他,经常伸长脖子在街上瞎逛,尾随美女意欲搭讪,遭到拒绝之后从来不会觉得郁闷。我是个高级的无业游民,靠写爱情故事为生,很多有经验的师兄师姐们告诉我写爱情故事最重要的素材来源就是要谈恋爱,他们说切身体验之后才能写出真正感人的文字。于是我不停地谈恋爱,不停地失恋,受了伤害眼泪都还没抹干,看到有点修养有点底蕴的帅哥又会垂涎三尺。殷家浩因为一个雪球而成了我在陌生城市里最坚实的后盾,他帮我客观分析男人的本性,给我出谋划策,有时候他也会帮我改故事,指出哪一个故事的结局老套了,哪些地方又出现情节不合。在酒吧里写字已经养成了一种习惯。我从来不存钱,领了稿费就疯狂地去买时髦的衣服昂贵的香水,所以有时一两个月卖不出文字的时候,我就变得很穷,每天跟着殷家浩蹭饭。那天我们就坐在临门的最后一张桌子旁,很有点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嫌疑。当那个吐着烟圈的男人走进来时,我俩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绊了个趔趄,但绝对不是因为帅的缘故,是因为他也跟我一样是用华硕的笔记本,并且在我经常坐的那个窗口位置打开来写字。殷家浩说:"赌一把吧,他一定会像一样叫一份什么也不加的咖啡。老规矩,谁赌输了就亲谁一口。"最后,我的吻重重地落在殷家浩的脸上。得意的笑容在他英俊的脸上一圈一圈荡漾开来。毫无疑问,殷家浩有着非同常人的洞察。无聊的夏天,我们就靠这样的游戏来打发彼此闷热而漫长的午后。我经历过不少爱情瞬间剧,他不介意做我和别的男人的第三者,回来后还不忘恭维几句,哎呀呀,那个什么来着的,只那眼神都够你爱的了。一家出版社约我写一部半自传的长篇,殷家浩知道后毫不含糊地举双手赞成,说如果是自传体的话,那他就是其中必不可少的一员。冬天再来的时候他不再拉着我出去玩雪,尽管雪下得很大,据说是北方近年来\少有的降雪量。殷家浩每天坐在酒吧里,反复听一首叫做的歌:我只是难过不能陪你一起老,每天都能看到你的笑,少了个依靠,伤心没有人来抱。。。。。。那些歌词我听得都快背下来了,有些淡淡的伤感。我没有太多闲空去管有些异常的他。我的小说以日进万字的速度进行着,却一直都没有想好结局。我催着殷家浩,天天不厌其烦地让他和我一起设想,我说要不这样吧,领了稿费咱们五五分成。这次殷家浩却不知怎么搞的,变着法子试图搪塞我,就是不给一点意见。"干脆这样吧,写你在别的男人身上绕了一个又一个大圈之后,最终还是踏回原地来爱上了我。"他把懒腰伸到一半的时候停在半空,突发奇想。"恶心不你,那么老套的结局你都想的出来。"我不屑地看着他。天气就这么渐渐地转暖,春天不约而至。不久后的一天,殷家浩突然说要去美国玩一趟,让我给他照看酒吧,我问什么时候能回来,他笑着说,要么很快,要么永远消失。殷家浩去了好几天都没有给我消息,我想他大约是在美国玩得得意忘形了。2003年的4月1日,接到殷家浩从美国打来的国际长途:"色女,我在你小说中的结局已经替你想好了,我10分钟之后进手术室,如果晚上没给你电话,你将面临并不擅长的悲剧。但如果我下来了,我希望你用我上次提供给你的结局,因为那是我一直以来所想要的。"我笑起来,我知道是愚人节,我说殷家浩,都什么年代了,别再玩这种老土的游戏。恶心不你!我还没缓过神来,电话已经挂断了。我打开电脑给殷家浩发邮件,我说色男,你居然敢这样愚弄我,看回来我怎么收拾你。然后我去各个网站的首页看新闻,却看到了铺天盖地的显示香港巨星张国荣跳楼自杀的头条,我对着电脑自个儿发笑,我想这些人过愚人节越来越离奇了,居然有人拿生死来当卖点。可是越看下去,我越不觉得是个玩笑。我疯狂的打殷家浩的手机。里面的声音在机械而没有味道的重复:对不起,你拨打的用户已关机,如需留言,请拨1259。这一年的春天和每一年都一样,到处鲜花圣放,小区的花墙上开满了粉白的蔷薇。高出去望的时候,四处都是绿得心痒痒的梧桐。反正,满世界都是一片生命的颜色。这一年的春天还发生了几件大事,这个多事之春。美国真的就对伊拉克动起武来了,非典性型肺炎肆虐在南北大地横行撒野了,很久很久都找不出致命的原因,黄土地上到处飘着白醋的芳香。我也开始若有若无地想念起殷家浩,我想要是他回来看到从来不拘小节的我也变得如此,一定会笑得直不起腰来,然后对我说,楚楚,恶心不你。我站在阳台上寂寞地喝一杯果汁,那种落日一样颜色的果汁。我一直等到太阳升了好几次又落了好几次,我的电话从此没再响过。几天以后,一个戴眼镜的夹着公文包的男人找到我,他从包里掏出一些东西之后对我说:"我是殷家浩先生的律师,他委托我如果今天接不到他的电话,务必把这些东西转交给你。"我接过来看,大大的"遗嘱"两个字刺疼了我的眼睛。上面写着把"蓝色冰点水"转给我的有关事宜,还有一封莫名其妙的英文信。密密麻麻的字母蚂蚁般爬在蓝色的信纸上。我在电脑上弄了半天,按照字母与空格键的提示,用智能五笔输入法一个键一个键地敲完,屏幕上出现了一串这样的文字:"楚楚,当你看到这个东东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你到另外一个世界去了。还记得在医院遇到你的那一天吗?当时医生就对我下了死亡令,是爱和快乐能够让我活这么久,有你陪伴着的 三年时光是赚来的,我快乐是因为心有所属。喜欢冬天,那时因为下雪的时候路面很滑,可以牵着你的手,一路的笑着走过去,给你温暖。如果我不离开就让你每天都高兴的话,我情愿留在世上,但是你知道的,这些事情,并不是你我说了算的。不像你写故事那样,可以任由你操纵安排,还有,迁就我一回,在你的自传里面我一直都想当主角,只是好难过不能陪你一起老,再也没有机会看到你的笑。"我在自己的胸膛里,听见怦然破碎的声响。疼痛很清晰的像海藻一样蔓延开来,将心揪得气若游丝。或许有些爱,不到生命的尽头,是不能说的,就算说了也会被当成一句玩笑。我知道,不管自己是不是同样没有察觉地爱了他这些年,最终的结局都已经确定,没有人可以更改。那部轰动整个城市的小说由悲转喜,最终,殷家浩成了我的亲密爱人,出版社一下子跟我签了三个书稿。这本书让我一下子名利双收,鲜花和掌声纷至沓来。签名售书完了以后,我把我的手稿全数烧给了殷家浩。我说殷家浩你混帐,我说你为什么要给我安排这种出人意料的结局,让我一个人承受。我的泪随着飘舞的灰烬飞洒,风一直吹啊吹。有时候我多希望我自己的爱情或者人生只不过是我写的一篇小说,那样我就可以把一切不完美的,再重新安排设计一遍,按我自己想要的生活,设计一个人和自己彼此深爱,从一开始就不离不弃,许一个地久天长的誓言爱到永远。我对酒吧里的员工说,老板舍不得美国纸醉金迷的生活,不想回来了。我依然坐在以前爱坐的那个位置上,一个人喝酒,酒精是遗忘的替身。我依然不动声色地生活着,一成不变。只是,当的歌声在夜晚和着酒吧里暧昧的灯光慢慢飘起来的时候,我听着听着,就会哭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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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娘--最感动的文章 23年前,有个年轻的女子流落到我们村,蓬头垢面,见人就傻笑,且毫不避讳地当众小便。因此,村里的媳妇们常对着那女子吐口水, 有的媳妇还上前踹几脚,叫她“滚远些”。可她就是不走,依然傻笑着在村里转悠。   那时,我父亲已有35岁。他曾在石料场子干活被机器绞断了左手,又因家穷,一直没娶媳妇。奶奶见那女子还有几份姿色,就动了 心思,决定收下她给我父亲做媳妇,等她给我 家“续上香火”后,再把她撵走。父亲虽老大不情愿,但看着家里这番光景,咬咬牙还是答应了。结果,父亲一分未花,就当了新郎。  娘生下我的时候,奶奶抱着我,瘪着没剩几颗牙的嘴,欣喜地说:“这疯婆娘,还给我生了个带把的孙子。”只是我一生下来,奶奶 就把我抱走了,而且从不让娘靠近。  娘一直想抱抱我,多次在奶奶面前吃力地喊:“给,给我……”奶奶没理她。我那么小,像个肉嘟嘟,万一娘失手把我掉在地上怎么 办?毕竟,娘是个疯子。每当娘有抱我的请求时,奶奶总瞪起眼睛训她:“你别想抱孩子,我不会给你的。要是我发现你偷抱了他,我就 打死你。即使不打死,我也要把你撵走。”奶奶说这话时,没有半点儿含糊的意思。娘听懂了,满脸的惶恐,每次只是远远地看着我。尽 管娘的奶胀得厉害,可我没能吃到娘的半口奶水,是奶奶一匙一匙把我喂大的。奶奶说娘的奶水里有“神经病”,要是传染给我就麻烦了 。  那时,我家依然在贫困的泥潭里挣扎。特别是添了娘和我后,家里常常揭不开锅。奶奶决定把娘撵走,因为娘不但在家吃“闲饭”, 时不时还惹是生非。一天,奶奶煮了一大锅饭,亲手给娘添了一大碗,说:“媳妇儿,这个家太穷了,婆婆对不起你。你吃完这碗饭,就去找个富点儿的人家 过日子,以后也不准来了,啊?”娘刚扒了一大团饭在口里,听了奶奶下的“逐客令”显得非常吃惊,一团饭就在嘴里凝滞了。娘望着奶 奶怀中的我,口齿不清地哀叫:“不,不要……”奶奶猛地沉下脸,拿出威严的家长作风厉声吼到:“你这个疯婆娘,犟什么犟,犟下去 没你的好果子吃。你本来就是到处流浪的,我收留了你两年了,你还要怎么样?吃完饭就走,听到没有?”说完奶奶从门后拿出一柄锄, 像余太君的龙头杖似的往地上重重一磕,“咚”地发出一声响。娘吓了一大跳,怯怯地看着婆婆,又慢慢低下头去看面前的饭碗,有泪水 落在白花花的米饭上。在逼视下,娘突然有个很奇怪的举动,她将碗中的饭分了一大半给另一只空碗,然后可怜巴巴地看着奶奶。   奶奶呆了,原来,娘是向奶奶表示,每餐只吃半碗饭,只求别赶她走。心仿佛被人狠狠揪了几把,奶奶也是女人,她的强硬态度也是 装出来的。奶奶别过头,生生地将热泪憋了回去,然后重新板起了脸说:“快吃快吃,吃了快走。在我家你会饿死的。”娘似乎绝望了, 连那半碗饭也没吃,朗朗跄跄地出了门,却长时间站在门前不走。奶奶硬着心肠说:“你走,你走,不要回头。天底下富裕人家多着呢! ”娘反而走拢来,一双手伸向婆婆怀里,原来,娘想抱抱我。  奶奶忧郁了一下,还是将襁褓中的我递给了娘。娘第一次将我搂在怀里,咧开嘴笑了,笑得春风满面。奶奶却如临大敌,两手在我身 下接着,生怕娘的疯劲一上来,将我像扔垃圾一样丢掉。娘抱我的时间不足三分钟,奶奶便迫不及待地将我夺了过去,然后转身进屋关上 了门。  当我懵懵懂懂地晓事时,我才发现,除了我,别的小伙伴都有娘。我找父亲要,找奶奶要,他们说,你娘死了。可小伙伴却告诉我: “你娘是疯子,被你奶奶赶走了。”我便找奶奶扯皮,要她还我娘,还骂她是“狼外婆”,甚至将她端给我的饭菜泼了一地。那时我还没 有“疯”的概念,只知道非常想念她,她长什么样?还活着吗?没想到,在我六岁那年,离家5年的娘居然回来了。   那天,几个小伙伴飞也似地跑来报信:“小树,快去看,你娘回来了,你的疯娘回来了。”我喜得屁颠屁颠的,撒腿就往外跑,父亲 奶奶随着我也追了出来。这是我有记忆后第一次看到娘。她还是破衣烂衫,头发上还有些枯黄的碎草末,天知道是在那个草堆里过的夜。 娘不敢进家门,却面对着我家,坐在村前稻场的石磙上,手里还拿着个脏兮兮的气球。当我和一群小伙伴站在她面前时,她急切地从我们 中间搜寻她的儿子。娘终于盯住我,死死地盯住我,裂着嘴叫我:“小树……球……球”她站起来,不停地扬着手中的气球,讨好地往我 怀里塞。我却一个劲儿地往后退。我大失所望,没想到我日思夜想的娘居然是这样一副形象。一个小伙伴在一旁起哄说:“小树,你现在 知道疯子是什么样了吧?就是你娘这样的。”  我气愤地对小伙伴说:“她是你娘!你娘才是疯子,你娘才是这个样子。”我扭头就跑了。这个疯娘我不要了。奶奶和父亲却把娘领 进了门。当年,奶奶撵走娘后,她的良心受到了拷问,随着一天天衰老,她的心再也硬不起来,所以主动留下了娘,而我老大不乐意,因 为娘丢了我的面子。  我从没给娘好脸色看,从没跟她主动说过话,更没有喊她一声“娘”,我们之间的交流是以我“吼”为主,娘是绝不敢顶嘴的。  家里不能白养着娘,奶奶决定训练娘做些杂活。下地劳动时,奶奶就带着娘出去“观摩”,说不听话就要挨打。  过了些日子,奶奶以为娘已被自己训练得差不多了,就叫娘单独出去割猪草。没想到,娘只用了半小时就割了两筐“猪草”。奶奶一 看,又急又慌,娘割的是人家田里正生浆拔穗的稻谷。奶奶气急败坏地骂她:“疯婆娘谷草不分……”奶奶正想着如何善后时,稻田的主 人找来了,竟说是奶奶故意教唆的。奶奶火冒三丈,当着人家的面拿出根棒一下敲在娘的后腰上,说:“打死你这个疯婆娘,你给老娘滚 远些……”  娘虽疯,疼还是知道的,她一跳一跳地躲着棒槌,口里不停地发出“别、别……”的哀号。最后,人家看不过眼,主动说“算了,我 们不追究了。以后把她看严点就是……”这场风波平息后,娘歪在地上抽泣着。我鄙夷地对她说:“草和稻子都分不清,你真是个猪。” 话音刚落,我的后脑勺挨了一巴掌,是奶奶打的。奶奶瞪着眼骂我:“小兔崽子,你怎么说话的?再这么着,她也是你娘啊!”我不屑地 嘴一撇:“我没有这样的傻疯娘!”  “嗬,你真是越来越不象话了。看我不打你!”奶奶又举起巴掌,这时只见娘像弹簧一样从地上跳起,横在我和奶奶中间,娘指着自 己的头,“打我、打我”地叫着。  我懂了,娘是叫奶奶打她,别打我。奶奶举在半空中的手颓然垂下,嘴里喃喃地说道:“这个疯婆娘,心里也知道疼爱自己的孩子啊 !”我上学不久,父亲被邻村一位养鱼专业户请去守鱼池,每月能赚50元。娘仍然在奶奶的带领下出门干活,主要是打猪草,她没再惹 什么大的乱子。  记得我读小学三年级饿一个冬日,天空突然下起了雨,奶奶让娘给我送雨伞。娘可能一路摔了好几跤,浑身像个泥猴似的,她站在教 室的窗户旁望着我傻笑,口里还叫:“树……伞……”一些同学嘻嘻地笑,我如坐针毡,对娘恨得牙痒痒,恨她不识相,恨她给我丢人, 更恨带头起哄的范嘉喜。当他还在夸张地模仿时,我抓起面前的文具盒,猛地向他砸过去,却被范嘉喜躲过了,他冲上前来掐住我的脖子 ,我俩撕打起来。我个子小,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被他轻易压在地上。这时,只听教室外传来“嗷”的一声长啸,娘像个大侠似地飞跑进 来,一把抓起范嘉喜,拖到了屋外。都说疯子力气大,真是不假。娘双手将欺负我的范嘉喜举向半空,他吓得哭爹喊娘,一双胖乎乎的小 腿在空中乱踢蹬。娘毫不理会,居然将他丢到了学校门口的水塘里,然后一脸漠然地走开了。   娘为我闯了大祸,她却像没事似的。在我面前,娘又恢复了一副怯怯的神态,讨好地看着我。我明白这就是母爱,即使神志不清,母 爱也是清醒的,因为她的儿子遭到了别人的欺负。当时我情不自禁地叫了声:“娘!”这是我会说话以来第一次喊她。娘浑身一震,久久 地看着我,然后像个孩子似的羞红了脸,咧了咧嘴,傻傻地笑了。那天,我们母子俩第一次共撑一把伞回家。我把这事跟奶奶说了,奶奶 吓得跌倒在椅子上,连忙请人去把爸爸叫了回来。爸爸刚进屋,一群拿着刀棒的壮年男人闯进我家,不分青红皂白,先将锅碗瓢盆砸了个 稀巴烂,家里像发生了九级地震。这都是范嘉喜家请来的人,范父恶狠狠地指着爸爸的鼻子说:“我儿子吓出了神经病,现在卫生院躺着 。你家要不拿出1000块钱的医药费,我他妈一把火烧了你家的房子。”   1000块?爸爸每月才50块钱啊!看着杀气腾腾的范家人,爸爸的眼睛慢慢烧红了,他用非常恐怖的目光盯着娘,一只手飞快地 解下腰间的皮带,劈头盖脸地向娘打去。一下又一下,娘像只惶惶偷生的老鼠,又像一只跑进死胡同的猎物,无助地跳着、躲着,她发出 的凄厉声以及皮带抽在她身上发出的那种清脆的声响,我一辈子都忘不了。最后还是派出所所长赶来制止了爸爸施暴的手。派出所的调解 结果是,双方互有损失,两不亏欠。谁在闹就抓谁!一帮人走后,爸看看满屋狼籍的锅碗碎片,又看看伤痕累累的娘,他突然将娘搂在怀 里痛哭起来,说:“疯婆娘,不是我硬要打你,我要不打你,这事下不了地,咱们没钱赔人家啊。这都是家穷惹的祸!”爸又看着我说: “树儿,你一定要好好读书考大学。要不,咱们就这样被人欺负一辈子啊!”我懂事地点点头。 2000年夏,我以优异成绩考上了高中。积劳成疾的奶奶不幸去世,家里的日子更难了。恩施洲的民政局将我家列为特困家庭,每月补 助40元钱,我所在的高中也适当减免了我的学杂费,我这才得以继续读下去。   由于是住读,学习又抓得紧,我很少回家。父亲依旧在为50元打工,为我送菜的担子就责无旁贷地落在娘身上。每次总是隔壁的婶 婶帮忙为我抄好咸菜,然后交给娘送来。20公里的羊肠山路亏娘牢牢地记了下来,风雨无阻。也真是奇迹,凡是为儿子做的事,娘一点 儿也不疯。除了母爱,我无法解释这种现象在医学上应该怎么破译。   2003年4月27日,又是一个星期天,娘来了,不但为我送来了菜,还带来了十几个野鲜桃。我拿起一个,咬了一口,笑着问她 :“挺甜的,哪来的?”娘说:“我……我摘的……”没想到娘还会摘野桃,我由衷地表扬她:“娘,您真是越来越能干了。”娘嘿嘿地 笑了。  娘临走前,我照列叮嘱她注意安全,娘哦哦地应着。送走娘,我又扎进了高考前最后的复习中。第二天,我正在上课,婶婶匆匆地赶 来学校,让老师将我喊出教室。婶婶问我娘送菜来没有,我说送了,她昨天就回去了。婶婶说:“没有,她到现在还没回家。”我心一紧 ,娘该不会走错道吧?可这条路她走了三年,照理不会错啊。婶婶问:“你娘没说什么?”我说没有,她给我带了十几个野鲜桃哩。婶婶 两手一拍:“坏了坏了,可能就坏在这野鲜桃上。”婶婶问我请了假,我们沿着山路往回找,回家的路上确有几棵野桃树,桃树上稀稀拉 拉地挂着几个桃子,因为长在峭壁上才得以保存下来。我们同时发现一棵桃树有枝丫折断的痕迹,树下是百丈深渊。婶婶看了看我说,“ 我们到峭壁底下去看看吧!”我说,“婶婶你别吓我……”婶婶不由分说,拉着我就往山谷里走……   娘静静地躺在谷底,周边是一些散落的桃子,她手里还紧紧攥着一个,身上的血早就凝固成了沉重的黑色。我悲痛得五脏俱裂,紧紧 地抱住娘,说:“娘啊,我的苦命娘啊,儿悔不该说这桃子甜啊,是儿子要了你的命……娘啊,您活着没享一天福啊……”我将头贴在娘 冰凉的脸上,哭得漫山遍野的石头都陪着我落泪……  2003年8月7日,在娘下葬后的第100天,湖北大学烫金的录取通知书穿过娘所走过的路,穿过那几株野桃树,穿过村前的稻 场,径直“飞”进了我的家门。我把这份迟到的书信插在娘冷寂的坟头:“娘,儿出息了,您听到了吗?您可以含笑九泉了!” 。